”流氓兔下面传来嗡声嗡气的声音。
“要是换做我”他拿开兔子从床上坐起来“我也喜欢你。一个是拿着一等奖学金被学校捧在手里的高材生一个是成绩虽下不垫底但上也不沾天的恶劣学生——这是我老师说的——我也会更喜欢姐姐啊。”
“才不是啊打是亲骂是爱我以后总归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妈最爱的总归是你。她现在是被你气的。要是换了我你整天这么游手好闲我早把你腿儿打断了还由得你在这里牢骚。”
“那你可别泼出去。”森西嬉皮笑脸地粘上来双手从姐姐肩膀背后抱过去把额头贴到她的后颈窝上蹭来蹭去。
“没洗澡吧?一身臭味道。快点去!”
顾森西刚直起身子门被推开了。母亲端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站在门口两眼要冒出火来。
“你自己不念书不要来骚扰你姐姐!”
“妈弟弟过来找我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
“我没事儿我也能来找我姐我和她从娘胎里就一起了比跟你还亲。”顾森西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耸耸肩膀。
母亲把杯子往写字台上重重一放“砰”的一声里面的水溅出来一半“什么话!”
“好了森西你回房间睡觉去。”顾森湘站起来把他推出门去。
母亲转过身来脸色白。过了半晌缓过来了拿着杯子对森湘说:“这是
蜂蜜水里面加了蜂王浆的听说里面有那什么氨基酸对记忆特别好。你赶快喝了。”
顾森湘刚要接过杯子母亲就拿了回去脸色又气得变白“你看这都洒了一半了我重新去帮你冲。”
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又冲了一杯蜂蜜水过来看着森湘喝了之后母亲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出来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森湘房间的门。转过身看到隔壁顾森西的房间门大开着。
里面没有开灯。
客厅透进去的光把房间里照出微弱的轮廓来。顾森西鞋也没脱穿着衣服仰躺在床上。
“你不看书就早点睡。别去影响你姐姐。”母亲压低着声音。
“知道了。”
黑暗的房间里传出回答声。
听不出任何的语气。也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母亲离开之后顾森西翻了个身把脸重重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74
写完一整页英文试卷易遥抬起手揉了揉胀的眼睛顺手把台灯拧得稍微亮些。
隔壁看电视的声音从隔音并不好的墙另一面传过来。是粗糙滥制的台湾言情剧。
“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一个女的在矫情地哭喊着。
“我这么爱你你感受不到么?”答话的男的更加矫情。
易遥忍了忍胃里恶心的感觉拿起杯子起身去倒水刚站起来看见林华凤靠在自己房间的门边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没睡呢?”易遥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侧过身出去
客厅倒水。易遥拔掉热水瓶塞抬起热水瓶朝杯子里倒。
“我柜子里的卫生棉是你拿去用了的吗?”身后林华凤冷冷地说。
“没啊我没用。”易遥头也没回顺口答道。
身后林华凤没了声音整个房间寂静一片。
等到易遥突然意识到的时候她两手一软热水哗啦一声倒满了一整个杯子手背上被烫红一小块。
易遥塞好瓶塞把热水瓶放到地上。静静地站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弄堂里的光从窗户透进来照着易遥白的脸。她没有转过身来身后的林华凤也一言不。
像是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才听到背后传来的林华凤平稳的声音她说两个多月了你为什么不用?
75
就像是这样的彼此的任何对话动作眼神姿势都预先埋藏好了无限深重的心机。
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年的母女之间的关系。
不经意的对白不经意的表情在黑暗中变成沿着固定好的路线撒下的针在某一个预设好的时刻毫不手软地刺进对方的身体里。然后去印证对方痛苦的表情是否如自己想象的一致。
很明显林华凤看到了易遥如自己想像中一致的表情。她一动不动地靠在门边上等着易遥。
易遥转过身来望着林华凤说你知道了。
林华凤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易遥抬起脸接着说是又怎么样我就是去找他拿了钱我自己有钱买卫生棉不用用你的。
林华凤慢慢走过来看着易遥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啊?
黑暗中突然甩过来的巴掌和易遥预想的也一模一样。
在脸上火烧一样的灼热痛感传递到脑子里的同时身体里是如同滑坡般迅坍塌下去的如释重负感。
而与此同时自己没有预想到的是林华凤突然伸过来的手抓着易遥的头突然用力地扯向自己。
正对自己的是林华凤一张抽*动着的涨红的脸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也依然烧得通红的眼睛。
-------------------【第二十一章】-------------------
正文第二十一章 76
很多很多的水草。密密麻麻头一样地浮动在墨绿色的水面之下。
齐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无边无际的水域在月广下泛着阴森森的光。
紧贴脚底的是无法形容的滑腻感。
哗啦哗啦的水声从远处拍打过来。像是前方有巨大的潮汐。
最后的一步脚下突然深不可测那一瞬间涌进鼻孔和耳朵的水像水银一样朝着身体里每一个罅隙冲刺进去。
耳朵里最后的声响是一声尖锐的哭喊——
“救我。”
齐铭挣扎着醒过来耳朵里依然残留着嘈杂的水声。开始只是哗啦哗啦的噪音后来渐渐形成了可以分辨出来的声响。
是隔壁易遥的尖叫。
齐铭掀开被子裹着厚厚的睡衣打开房间的门穿过
客厅把大门拉开。深夜寒冷让齐铭像是又掉进了刚刚梦里深不可测的水底。
易遥家的门紧锁着里面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声。
齐铭举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手突然被人抓住了。
齐铭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把扯了回去李宛心披了条毯子哆嗦着站在自己后面板着一张脸压低声音说人家家里的事儿你操什么心!
齐铭的手被紧紧地抓着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又一声尖叫之后是玻璃哗啦摔碎的声音。林华凤的骂声钻进耳朵里比玻璃还要尖锐。
“你就是贱货!我养大你就养成了这样一个贱货!是啊!他给你钱!你找那个男人去啊!贱逼丫头你回来干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还有易遥尖叫着的哭声:“妈!妈!你放开我!啊!别打了!我错了!我不找了!我不找了……”
齐铭隔壁的门也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也裹了件睡衣出来。看见李宛心也站在门口于是冲着易遥家努了努嘴说作孽啊下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报应。
李宛心撇撇嘴说也不知道谁作孽你没听里林华凤骂些什么吗说她是贱货肯定是易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齐铭摔开李宛心的手吼了句“妈!人家家里的事你清楚什么啊!”
李宛心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住了而回过神来就转成了愤怒:“我不清楚你清楚!”
齐铭不再理她摔开被她紧紧抓住的手朝易遥家门上咣咣地砸。
李宛心抓着齐铭的衣服往回扯“你疯了你!”
齐铭硬着身子李宛心比儿子矮一个头用力地扯也扯不动。
在林华凤把门突然哗啦一下从里面拉开的时候隔壁那个女人赶紧关了门进去了。只剩下站在易遥家门口的齐铭和李宛心对着披头散的林华凤。
“你们家死人啦?什么神经?半夜敲什么门?”
李宛心本来没想说什么一听到林华凤一上来就触霉头火也上来了:“要死人的是你们家吧!大半夜吵成这样还让不让人睡了?”
“哦哟李宛心平时拽得像头傻逼驴一样的人不是你吗?你们家不是有的是钱吗?受不了***搬呀!老娘爱怎么闹怎么闹房子拆了也是我的!”
李宛心一把把齐铭扯回来推进门里转身对林华凤说“闹啊!随便闹!你最好把你自己生出来的那个贱货给杀了!”说完一把摔上门关得死死的。
林华凤抄起窗台上的一盆仙人掌朝齐铭家的门上砸过去咣当一声摔得四分五裂。泥土散落下来掉在门口堆起一个小堆。
齐铭坐在床边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他用力地憋着呼吸额头上爆出了好几条青筋才将几乎要顶破喉咙的哭声压回胸腔里。
眼泪像是打开的水闸哗哗地往下流。
母亲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齐铭你给我睡觉。不准再给我出去。”
门外一阵哗啦的声音明显是李宛心从外面锁了门。
齐铭擦掉脸上的眼泪。脑海里残留的影像却不断爆炸般地重现。
昏暗的房间里易遥动也不动地瘫坐在墙角的地上头披散着遮住了脸身上扯坏的衣服耷拉成好几片。
满地闪着光的玻璃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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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浓得化不开。
窗户上已经凝聚了一层厚厚的霜。
昨天新闻里已经预告过这几天将要降温但还是比预计的温度更低了些。
刚刚回暖的春天一瞬间又被苍白的寂寥吞噬了。
依然是让人感到压抑的惨白色的天光均匀而淡寡地涂抹在蓝天上。
齐铭走出弄堂口的时候回过头看看易遥家的门依然紧闭着。听不到任何的动静。身后母亲和几个女人站在门口话短话长。齐铭拿出单车拐弯出了弄堂。
“哦哟我看齐铭真是越来越一表人才小时候不觉得现在真是长得好用他们小孩子的话来说真是英俊。”那个顶着一头花卷一样的头的女人谄媚着。
“现在的小孩才不说英俊她们都说酷。”另外一个女人接过话来显得自己跟得上潮流。
李宛心在边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啊我每天早上看见他和易遥一起上学易遥缩在他旁边就像小媳妇似的。”对面一家门打开了刚出来的一个女人接过她们的话题。
李宛心的脸刷地垮下来“瞎讲什么呢!”说完转过身把门摔上了。
剩下几个女人幸灾乐祸地彼此看了看扯着嘴笑了——
我看齐铭和易遥就不正常——
是啊那天早上我还看见易遥在弄堂门口蹲下来哇啦哇啦吐了一地齐铭在边上拍着她的背那心疼的表情就是一副“当爹”的样子——
要真有那什么我看李宛心应该要疯了——
最好有那什么这弄堂死气沉沉的有点热闹才好。
78
路过学校门口的小店时齐铭看了看时间还早于是从车上下来钻了进去。
两三个女生挤在一排机器前面。
齐铭不好意思也挤进去就站在后面等。
面前的这排机器是店里新到的在日本非常流行的扭蛋。投进去钱然后随机掉出蛋来里面有各种系列的玩具模型。而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得到哪一个模型。
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的时候齐铭“啊“了一声然后立即礼貌地打了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唐小米的脸在齐铭目光的注视下迅地红了起来。
“你想买‘这个’啊?”齐铭指了指眼前的机器因为不能确定到底该怎么称呼所以用“这个”来代替。
“嗯……想买。”唐小米微微低着头脸上是显得动人的一点点红晕。
“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东西?”齐铭摸了摸头表示有点不可理解。
“女孩子嘛当然和男孩子不一样咯。”唐小米笑起来招牌一样的动人微笑。
齐铭盯着唐小米看了几秒钟然后一步上前说:“哦那我来吧。”
他背对着唐小米伸出手扭动起机器上的转扭。
掉出来的蛋里是一只
熊猫。齐铭拿着朝收银台走过去。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突然开始呼吸急促紧张起来的唐小米。
唐小米摸出手机脸上是压抑不住兴奋的表情——
我和齐铭在校门口的小店里他看我想买扭蛋他就自己买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送我怎么办?
迅传回来的短信内容是:你买一个别的东西当他送扭蛋给你的时候你就拿出来送给他。哈哈大小姐他吃错药了还是你对他下了毒?
唐小米没有理睬短信后半句的内容她转过身在旁边的玻璃橱窗里拿出几个蓝色的胶带护腕来最近学校几个醒目的男生都在戴这个。
她挑了一个好看一点的拿起来然后朝收银台走过去静静地站在齐铭边上低着头。
里面的人在找钱齐铭回过头对唐小米笑了笑:“前几天我一直听易遥提到这个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今天正好看到了买来送她。”说完低头看到了唐小米手上的护腕说“这个是男生用的吧?你买来送人?”
唐小米脸上的微笑像绽开的花朵一样动人“是啊同学快过生日了他篮球队的。”
“嗯那这样我先走了。”齐铭接过找回来的零钱挥手做了个“拜拜”。
“嗯。”唐小米点点头。然后从钱包里掏出钱递给收钱的人。
齐铭拨开店门口垂着的挂帘走出去的同时唐小米的脸一瞬间暗下来。
她迅地翻开手机的盖子啪啪打了几个字然后“啪”地一声用力合上。
牙齿用力地咬在一起脸上的肌肉绷得太紧从皮肤上透出轮廓来。
79
被风不小心吹送过来的种子。
掉在心房上。
一直沉睡着。沉睡着。
但是一定会在某一个恰如其分的时刻瞬间就苏醒所来。在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迅地顶破外壳扎下盘根错节的庞大根系然后再抖一抖就刷的一声挺立出遮天蔽日的茂密枝丫与肥厚的枝叶。
接着慢镜头一般缓慢地张开了血淋淋的巨大花盘。
这样的种子。一直沉睡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等待着有一天被某种无法用语言定义的东西解开封印的咒语。
-------------------【第二十二章】-------------------
正文第二十二章 8o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一只涂着五彩斑斓指甲油的手伸过去拿起来挂在手机上各种繁复的吊缀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件人:唐小米。”
信息打开来非常简单的三个字清晰地映在光的屏幕上。
“搞死她!”
81
也不太记得他们说过人的梦是没有颜色还是没有声音。
如果是没有颜色的话——
自己的梦里明明就经常出现深夜所有电视节目结束时出现的那个七彩条的球形符号。也就是说经常会梦见自己一个人看电视看到深夜一直看到全世界都休眠了连电视机也打出这样的符号来告诉你我要休息了。
而如果是没有声音的话——
自己的梦里又经常出现教室里课本被无数双手翻动时的哗啦哗啦的声响窗外的蝉鸣被头顶的电扇转破敲碎稀疏地砸到眼皮上断断续续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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